金霞：遇见你，哭了又笑｜小恒｜想你了｜老师｜不哭｜爱过_网易订阅

温标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听鸟儿在唱听花朵吐露芬芳我才不哭才刚走上通向二楼的楼梯，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，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，从二楼的小办公室脆脆亮亮地蹦出来。天阴沉着，飘洒着小雨，然而，这笑响点亮了四面风。我心下一荡，脚步不自觉地拐向右边。办公室里只有三位暂未上课的老师：黄银，龙龙和楠楠。龙龙和楠楠一边笑，一边抹眼泪。一个视频一个话题惹的祸。“怎么这么疯？眼泪都笑出来了。”我打趣。“我说了，中考前最后一节课让她戴上帽子戴上墨镜，戴上口罩……”黄银说。龙龙、楠楠，大约想起造型的古怪，不禁噗嗤一声又由哭转笑。哎呀，不就是快中考了嘛，学生是各奔前程又不是生死离别，何至于如此哭哭啼啼？龙龙哭还可理解，毕竟她带的班要毕业了。三年的朝夕相伴，坎坷风雨酸甜。楠楠哭就有点太过感性，才当了一个多学期的班主任，难道才刚相拥就已深谙离别苦？再说，不就是看了个小视频么，我看了，绝对不会哭。这样想着，我悄悄举起手机拍她们哭红的眼。两个人下意识地转过身，赶紧调整情绪，拭干眼泪。“主要是视频里说的和我的经历很类似。我也是第一次当班主任，学着带他们。初二的时候，为了让他们记单词，背生地，我也打过他们的手板，打了又心疼又怕他们不理解，我就站在讲台上哭……”龙龙擦着眼泪解释，说着说着，眼泪又出来了。“最后一节课，你怎么告别的。肯定哭了吧。”楠楠转移话题问无感的我。“我不知道。忘了。”我脱口而出。她们都笑了。以为我说笑。确实，这一刻，这个话题于我不过隔靴搔痒。“平常看他们读书不用功，特别急，也狠狠地批评过他们。不过，学生很重情。我记得，快中考了，他们还偷偷帮我筹办生日。”黄银回忆。“是啊，94班毕业那一年，我说这是我们最后一节英语课了。我才刚说完，同学们就哭了，我也哭了——”“喏，你看看这个视频。”楠楠将手机递给我。我接过来，情感依然很强干。视频里，一位高三班主任哭着为孩子们做临别赠言。看着看着，往事随着悲伤一起氤氲上来：毕业前夕不敢轻易提及的告别，故作淡定的回避，泡汤的最后一次远行，毕业后母亲节孩子们发来的祝福，平时里断断续续的联系留言……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情深。“我不看了——”我将手机递还回去，喉部有些酸楚。“我说是吧。太虐了。”楠楠说。“不跟你们说了，我心里难受——”这样说着，我赶紧起身往外走，头仰起来，眼泪，还是说着脸颊滚滚而落。爱过才知情重。遇见你哭了又笑一如往常，一个人，散散淡淡地，到校外去打水。刚走出校门，一晃眼，扫到两个小年轻蹲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。两人见我出来，不约而同地站起来，腼腼腆腆笑着，轻声喊老师好。我近前定睛一看，啊，这不是我的学生嘛！是听说一直想来却没有成行的罗广和汪鹏翔。两人又高了很多，但他们蹲坐在门口的姿态，多么像放学回家守在门口等妈妈回来的孩子。“你们怎么在这？”我大喜过望，有点不敢相信。“来看你，想你了。”这么直白的想念，以前的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。现在却说得如此坦诚。我一听，眼睛忽然就湿了。想起昨天，东山学校的老师来招生，提及我们班刚读高一的罗涵，言辞里全是溢美之词，说他现在的成绩一跃到了全年级第四，说他勤奋上进……我默默听着，油然为他骄傲。同时也想起更多的孩子，燃起更多的期待，坚信着他们都会了不起，都会在不同的地方创造自己的奇迹。这些天，毕业班的班主任，一谈起离别，我总是会想起我们没有说离别的离别，没有说遗憾的遗憾，没有说过想念的想念。说着话，两人微微弯下腰将脚下的几个袋子塞给我，“老师拿着，都是家里的，给你补补。”“啊，不行。”我连连拒绝，“都毕业了，你们来，就是最大的礼物，我已经特别感动，高兴得不得了了。我也”“快拿着。这清清白白，纯纯粹粹是想你了。”“你——”本想笑，很多情愫涌上心头。泪，突然就来了。我仰起头笑着拭泪，可泪好似决了堤，拭了还流，还流。话却说不出来。“老师，你这样，咱谈话就没法继续了。我们还想进去看看，和你说话呢。”小汪同学虽如此打趣，自己却扭过头悄悄擦泪。其实有什么好激动的呢，不过是一次久别重逢而已。只是所有的牵念依旧一如期待中美好罢了。后来，罗盼也闻讯赶来，我们坐在一块，随意东拉西扯，好像什么都没聊，好像也并没有一定要说的话，但三人都不舍得走，说，多陪陪你，想听听你的课。离上课还早，请路过的校长给我们拍个合照，我站中间，我踮起脚尖，叮嘱校长，“将我拍得高一点哦。”比我高出一大截的两个小伙立马委身下蹲，说，“老师，你比我们都高。”觉着他们的头发长了，我说，我给你们剪个头吧。两人相视一笑。笑里含着很复杂的意味。最后，他们还是乖乖地将头交给了我练手。也许他们也懂，哪怕个子长得再高，年龄再大，在我心中，他们依然是和益平一样的小孩儿。其实，我读书的时候，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，也曾暗暗发誓绝不当老师。可现在，我一天比一天感觉到孩子的可爱，生命的神奇和可贵。自习课的时候，下课的时候，很多时候，我放下手里的工作，就笑眯眯地盯着大的小的孩子们看，就像蹲在菜园边看一棵棵的小苗，看一朵朵花开。自习课上。一个学困生，屁颠颠又好像深有遗憾地，跑到我跟前跟我倾诉，“老师你看，我就只差一点就全对了。”“是啊，真是太惜了！再加把劲儿下次就全对了！”我也深以为憾。他像得了莫大的鼓舞和安慰，一窜一跳，满足地走了。默写过关的学生到课代表处登记。小恒凑过来想插队，小晨厉声说，“排队，到后面去。”被呵斥的小恒也不生气，自觉绕到后面，小晨看着对方，仰脸笑笑，好像交换过默契，演练过一般，一偏头，半躺进小恒的怀里。小恒也毫无芥蒂地双手接起。这是两个初一小男生的两小无猜。操场上，一群初一的男生女生，追逐着一个篮球，像一朵朵云，在风里飞跑欢笑。……年轻真好。看着看着，我眼前就闪现出了刚拱出地面，在微风里微微颤动的黄豆芽，那么萌鲜娇嫩，那么可爱动人，看着看着，好像我的童年又在他们身上活了一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