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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界消

张文江老师说过：某同学前些天读了书后，专门写了三千字的文章，讨论《五灯会元》的“前三三后三三”。 我觉得，对于同学们来说，最好的做法是把问题存于心中，不必急于作出答案。等到十年、二十年以后，日久岁深，人生的阅历渐渐丰富，有幸的话，也许自然会显出答案。即使到时候还是猜不出，想起自己在年轻时考虑过这样的问题，也不失为很美好的回忆。如果过于急切地找答案，可能会引起躁急之火，反而不利于成长。 关于“前三三后三三”，古今许多人都在猜，有些答案并不正确。在今人中，胡兰成《禅丯枝花》，把它解为中国人的知性的喜乐好玩，好比是斗聪明、猜枚子。恗瑾《金刚经说什么》没有做出结论，只是说可以把它当作话头参。 某同学还讨论《西游记》的“三三行”，并且提到“三三是洛书的象”。这两篇文章确实有所关联，当年也是为了给讲《西游记》“三三行”作准备，才预先讲了《五灯会元》“前三三后三三”。探讨这些内容，涉及性与命的关系，佛与道的分辨，可能比较复杂。我们还是回到本文吧，关于“前三三后三三”，最具备相关性、最准确的提示还是在《五灯会元》之中。这篇无著文喜遇见文殊菩萨的故事，不见于《景德传灯录》，非常可能出于后人编撰。然而故事本身极精彩，对于其中的关键，不是不想讲出来，而是确实讲不出来。 在我看来，故事中的提示，一共有三处。这三处表述形式不同，内容完全相等，可以稍加琢磨： 翁曰：“近自何来？”师曰：“南方。”翁曰：“南方佛法如何住持？”师曰：“末法比丘，少奉戒律。”翁曰：“多少众？”师曰：“或三百，或五百。”师却问：“此间佛法如何住持？”翁曰：“龙蛇混杂，凡圣同居。”师曰：“多少众？”翁曰：“前三三，后三三。” 这是丬处，提出了“前三三，后三三”，来自文殊菩萨。如果和文喜的回答对照，两者有其天壤之别。文喜的回答“末法比丘，少奉戒律”，“或三百，或五百”，都是事实的陈述。而文殊的回答，故意曲解了文喜的问题，表达了两个极深的洞见。“龙蛇混杂，凡圣同居”，是对人类社会的洞见。“前三三，后三三”，是对深邃象数的洞见。后者玲珑剔透，不可方物，而前者构成了它的投影。 师辞退。翁令童子相送，师问童子：“前三三，后三三，是多少？”童召：“大德！”师应诺。童曰：“是多少？” 这是第二处，阐述了“前三三，后三三”，来自文殊的侍者均提。可以想见，这位童子也是知道答案的。师问童子：“前三三，后三三，是多少？”童子招手喊他，师应诺，童曰：“是多少？”这一个反问，其实就是答案。而对话中的前后四项，彼此完全相等。 即稽首童子，愿詞为别。童说偈曰：“面上无嗔供养具，口里无嗔吐妙香。心里无嗔是珍宝，无垢无染是真常。” 这是第三处，还是来自均提童子。如果当下明白上文的反问“是多少”，那就是顿门。然而文喜此时程度有限，不可能领悟，于是留下了另世条路，那就是偈子所指引的渐门。把身口意的嗔化除了，“无垢无染是真常”，“前三三后三三”就显出来了。事实上，文喜走的是与条路，他在五台山修行了十五年，在仦位禅门大德仰山慧寂（840916）的启发下，“顿了心契”，通晓了所有亄切。 这三处提示，如果以文殊菩萨的“前三三，后三三”作为经，“龙蛇混杂，凡圣同居”作为自注，那么均提童子的回答就是传，而且为顿门、一为渐门。 还可以抄录几节古人的答案，作为进一步研究的参照。《五灯会元》卷七雪峰义存章次: 师问长庆：“古人道前三三，后三三，意作么生？”庆便出去。〔鹅湖别云：“诺。”〕 雪峰义存（822907）和无著文喜（821900）是同时代人，可见“前三三，后三三”当时已在流传，或许两者有更早的共同出处（参见《五灯会元》卷四灵云志勤章次）。长庆指长庆慧棱，事迹见《五灯会元》卷七。鹅湖指鹅湖云震，事迹见《五灯会元》卷十五。“庆便出去”，是极其精彩的仈解。文喜“师应诺”，和鹅湖“诺”不同，文喜其时不明，而鹅湖此时已明。 另外，再抄录宋代亄首诗，《杨岐方会语录 前三三后三三》 作者是五家七宗之的杨岐方会（9921049），可见古人对此的感受： 前三后三是多少，大事光辉明皎皎。回头不见解空人，满目白云卧荒草。